杜鹃花

瑞家公寓的二十盆杜鹃全部开花了：红的像火、粉的像霞、淡紫色的如蝴蝶栖立枝头。尤其那中间的蕊像蝶儿的触角。那红色把绿叶都点缀了，那是荡漾着一种热情和盎然。仔细闻闻，还有股淡淡的清香飘入肺腑，让人陶醉。这些盛开的杜鹃花，把我的思绪带回漫山遍野杜鹃花开的故乡。

杜鹃花，山里人把它称为映山红，它由于花繁叶茂，而绮丽多姿，它由于红的像团团烈火，染红了群山，映红了绿水，童年的我就在这映山红的花开花落中度过，在我的记忆中，这山里的映山红是世界上最美的红，最艳的花。

春天一到，田边地头，家前屋后，山坡沟堤，到处可见盛开的杜鹃花，像朝霞一样绚丽。空气里弥漫着山花、青草和松脂的淡淡芳香，让人心旷神怡。村子对面的安乐门山上的杜鹃花盛开了：山中如天上落下一片红霞。片片落红，抢走了绿意。多么美啊！绿叶如戎毯，花朵成了绣花。映衬在阳光下，招来蝶儿翩翩飞舞，惹得蜜蜂在花丛中唱起了春词。

杜鹃花，美在枝头。茂盛的枝叶上开满了红色的花朵。从远处看，它们三个一团，五朵一簇，像一团团尽情燃烧、跳跃的火苗。从近处看，那绽开的花瓣，娇艳得就像绸缎，花瓣边弯弯曲曲的，犹如仙女的裙边。花是由五个花瓣组成的，花瓣围着几条黄色的花蕊，那点点的嫩黄点缀着红红的花瓣，真漂亮啊！绿叶衬红花，在阳光的映衬下十分美丽、妩媚动人。一些淘气的小花朵藏在叶子底下，好像在和人捉迷藏。村里的放牛娃，在杜鹃花丛中追逐嬉闹。有小姑娘摘杜鹃花插在头发里，她随口哼了起来：“若要盼得哟，红军来，岭上开遍映山红……”“看把你臭美的！”有孩子在旁边嬉笑起来。一群孩子齐声哄笑起来，歌声和笑声，惊得几只山雀扑棱着翅膀飞过头顶。

杜鹃花，美在人的心里。小孩子们手里悠闲地捧着杜鹃花在山中嘻戏，有人把花瓣剥下放在嘴里嚼得有滋有味；有人摘下花瓣用手掌压平，将它贴在小脸蛋上扮鬼脸；有人把花瓣揉出汁抹在嘴唇上自娱自乐；有人把花瓣搓成团抛向空中，然后张嘴接住，那一丝丝甜味就从舌尖甜到心底……

李伢子边吃边采，最后把一筐杜鹃花交给母亲，眼看着母亲拌上面粉，放在大锅里开始蒸。写作业的哥哥、看连环画的妹妹，就心不在焉地一会儿歪过头看看忙碌的母亲，一会儿跑到厨房问上一句“快熟了吧？”好不容易等到出锅，不知道咽了多少口水的孩子早抱着碗站在灶台前。

我在李婶家玩，看见李婶用饭盆端出一大盆杜鹃花蒸菜，摆放在客厅的饭桌上。旁边一只小碗，盛着半碗蒜汁作调料，上面漂一层香喷喷的芝麻油。李大叔是朴实的庄稼人，他微笑着大块大块夹起杜鹃花蒸菜，蘸着蒜汁吃得慢条斯理，而小孩子们，早已狼吞虎咽了……

半个月前，傅老板将六盆杜鹃花当作大礼搬运到了开设在泉州的傅建华酒庄里。我在微信上看到他发来的图片：杜鹃花姹紫嫣红的花瓣层层叠叠，涟其出一圈圈的波浪，露出开心的笑脸。我不禁感慨：杜鹃花招人喜爱，不仅是因为她热烈、奔放，不争艳，不娇贵，更为令人赞叹的是杜鹃花对生存环境要求不高，有无人类的施肥除草，她都能茁壮成长，灿似彩霞，绚丽动人。杜鹃花的生命力虽说不那么顽强，但正是因为她的娇嫩可爱使人留恋，她的那种淡淡的幽香让人沉醉。

杜鹃花，美在诗中。晚唐五代诗人韩偓深情写道：一园红艳醉坡陀，自地连梢簇蒨罗。蜀魄未归长滴血，只应偏滴此丛多。杜鹃花给人有一种如痴如醉的感觉。五代道士殷天祥赞美她：白紫蓝红莫一般，青枝半曳掩眉弯。但随日月天然色，却得春秋西子鬟。中国江西、安徽、贵州以杜鹃花为省花。唐代诗人李绅为杜鹃花抒怀：惟有此花随越鸟，一声啼处满山红。不知不觉，我在晋江度过了八年时光，不知道故乡的杜鹃花是否和往年一样开得漫山遍野……

栖居在瑞家公寓里，我每次到前台陪傅老板喝茶聊天就能看到令人赏心悦目的杜鹃花，闻到那淡淡的花香。一盆杜鹃花是友谊，一片杜鹃花是深情。我品着茶，呼吸着那一缕缕淡淡的杜鹃花香，心绪飞回到了千里之外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