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郑渊洁成人童话的审美品质

张焕霞

【摘 要】儿童文学作家郑渊洁在转型写作成人童话后,探索走出一条与前期童话大相径庭的路数.从叙述模式、叙事视角、语言特色三方面探讨郑渊洁成人童话的审美品质.

【期刊名称】《兰州工业学院学报》 【年(卷),期】2013(020)002 【总页数】4页(P81-84)

【关键词】成人童话;叙述模式;叙事视角;语言特色 【作 者】张焕霞

【作者单位】兰州工业学院社会科学系,甘肃兰州730050 【正文语种】中 文 【中图分类】I207.8 0 引言

“编撰故事是一种运用智慧和欣赏智慧的行为。说到底， 故事是智慧的外化。”[1]毫无疑问， 作家具有非常的智慧， 但“那种创造性的、强有力的想法从何而来?它来自某个地方， 又像是来无踪去无影，它可以从任何途径而来， 很奇怪的途径。但他肯定是从内心深处来的， 它百分之百的主观”[2]。它需要主观创作者不仅有智慧， 还要有敏锐的洞察力、分析力， 自觉的介入意识， 责任感、爱

心、同情心。在这种种因素的积淀下， 随着认识的深入与创作观念的成熟， 以“想象”著称的郑渊洁并不完全满足于安坐想象巅峰，他的后期童话创作( 从1995《我是钱》始) 明显将重心转移至想象之外的现实生活， 从而成就了他干预现实的新型“成人童话”。成人童话是一种在审美理想与文学追求上高于一般童话的成人文学体裁。它所虚拟的环境以假托为现代的居多，有时亦有较大的时空跨越，但它与科幻作品又有明显的界限，科幻作品以现实为基点，引导人们合理地想象科学的明天，成人童话则更理想、更含蓄地折射现实世界。“在人物塑造上，成人童话与被称作‘荒诞派’的类似作品也不相同，它不是‘关羽战秦琼’，而是完全新塑一组形象。”[3]

转型后的郑渊洁，以批判的姿态直面社会现实，他的创作与各时期的社会热点、流行时事紧密结合，打破了闭起眼睛不看世界，吹出一个个美丽肥皂泡的纯童话或为童话而童话的创作；他以客观全息摄影式的方式来反映平民的生存状态，逼真的生活背景和细致的叙述者构成当代社会鲜活的生活“原生态”；他以犀利的笔触伸向社会的阴暗面，以丰富的想象力赋予主人公以神通威力，让他们尽情地同势力作斗争。而对细节的刻意追求、渲染和铺陈则极大地提高了作品的真实感和可读性， 在其作品面前， 读者很容易被吸引、被融化、被触动， 并由此领略到独特的审美价值和强大的艺术感染力。

1 以“幻想”切入，以“真实”再现的叙述模式

郑渊洁在后期创作中，摸索出一条与前期写作不尽相同的路子。随着作家生活经历的不断丰富和对社会人生体验的不断加深，创作风格也发生了重大变化，他“不仅要在世界里看得很多，而且要把众多的重大的东西摆在胸中玩品，深刻地被它们掌握和感动。他必须经历很多的行动，得到过很多的经历，有丰富的生活，然后才有能力用具体形象把生活中真正深刻的东西表现出来”[4]。郑渊洁曾说过：“写作本身是一件挺枯燥的事，而唯一能把这件事变得稍微享受一点的就是不断变化风

格。”他一改以前创作中以天马行空、放荡不羁的想象世界为活动空间，以奇异、幻化形象为人物形象的路数，内敛、沉静了许多。然而，一贯主张发扬想象与自由的郑渊洁是绝不可能完全放弃他幻想的才华。在成人童话中，他巧妙地将幻想世界转换成幻想手段，幻想仅作为一种切入正题的手段带他入门，而真正摆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生机勃勃、真真切切的现实世界。《金拇指》中除一个童话产物——能够预测股票运势的“金拇指”外， 再无其他幻想成分，可以说是一部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小说。《白客》《智齿》《生化保姆》等也不例外，作者赋予主人公或主人公的某一部位以特殊功能，如使梁功臣文思泉涌的“智齿”，孔若令的将人脑与其他事物更换的软件“鬼使神差”等，它们履行的仅仅是投石问路的职责。《我是钱》则稍微有些不同，作者直接将主人公定为面值不等的六张“钱”，视野更显开阔、大气。那险象环生、纷繁复杂的世界在“钱”的正视下上演。钞票们以其独特的口吻客观评述它们眼中的人类生活， 它们阅人无数， 上至总统、明星， 下至百姓、罪犯， 往往一个人的故事还未讲完， 钱已转至下个人手中，让读者带着些许牵挂与遗憾走入下一个故事。每一个故事俨然都是种种社会现象的绝妙影射，他们或冷眼旁观或调笑或戏谑着人类，思考并发表一针见血的精彩见解。

以“幻想”切入，以“真实”再现的特点，不光是郑渊洁选择的一条写作路子，更是他思想情怀的显示。一方面，郑渊洁清醒地意识到社会的黑暗与残酷，也曾无奈地慨叹过“生活中的阴暗毕竟太多了”；另一方面，他又是一个视人生、生活为童话的理想主义者。他在随笔《第一次写皮皮鲁》中，多次有感而发。“自始至终我仿佛置身在童话世界里……在我的生活里随便拍一张照片都比我的童话童话”，“生活本身就是童话”。在他童话般的世界里，他坚信:“憧憬、希望和曙光是人生的动力。没有欲望的社会肯定是死水一潭停滞不前。”显然，尽管他笔下的社会阴暗、丑陋了些，可他从未放弃过美好的憧憬与希望。他所刻画的人物，一律是在身陷困境而无法自拔时，神奇地获得某一特异功能，仿佛船沉海底偶遇救命稻草，

他们的命运从此为之改观。郑渊洁巧妙地赋予他笔下濒临危机的人物一支救命稻草，似乎是在温情地暗示读者出路在何方。

此外，郑渊洁在随笔及其前期童话中有意无意地透露出《道德经》对他的影响，曾多次提到自然无为、反璞归真、清净淡薄的思想。成人童话中也充溢着他对社会现实的清醒认识和透彻理解，同时也在奇思妙想中勾勒出一个救世般美好的希冀。如此看来，“幻想”不仅是手段，而且还给人以温情的希望。郑渊洁以幻想为剑向成人世界发出挑战，由于他对当代物欲横流的社会的深刻体验，从而寄予着美好希望，写出人脑与电脑相结合从而使生活中的弱者变为强者，使一位平凡之极的女人突然掌握了预测经济形势的特异功能这样的故事，再由描写他们周围的人和事的改变来揭露生活中丑陋与黑暗，其中深深地包含了作家对社会、对人生的一声叹息，同时也承载了太多的无奈。 2 丰富多变的独特叙事视角

叙事视角是“一部作品或一个文本看世界的特殊眼光和角度”[5]。一方面，作家通过他特殊的视角来审视作品，展现他对客观世界的独特感受，另一方面，读者通过这样独特的叙事方式走进作品，与作者共鸣。成人童话的叙事视角有了很大的突破与创新。对社会人生多纬度、多层面的体验，使郑渊洁一改前期童话中的儿童视角而使成人童话有了独特的多样化的艺术视角。这里既有社会大背景下对生活、人生的审视，也有对具体个人的生活与人生的透视。他对人生的“寻味”和“琢磨”更多时候是通过故事中的人物及人物之间的关系及其关系的转变实现的。几乎每部作品，郑渊洁都精心营造过一个当代气息浓重的家庭，围绕这个家庭中成员与同事、朋友、亲戚等之间的关系而将社会现实展现出来。

《鬼车》以全知全能的“第三者”的口吻展开叙述，使得读者能全面迅速地进入情节。读者跟随叙述者的视角，见证了苗我白与妻子崔文然的深厚感情以及事发前的幸福生活，也目睹了鬼车与崔文然并肩捉拿凶手的精彩过程，同时也接触了杜

岩水、老大邱老师、汽车公司经理王若林等形形色色的人，而且准确到位地把握了不同角色的思维与状态。全知全能的“第三者”的叙事视角，恰到好处地客观地把握了事件的发生以及人物性格的发展，对叙述者所见所闻的世界也有了清醒客观的认识。《白客》《智齿》亦属此类。《金拇指》从世俗视角入手，以平凡女工“我”的口吻拉开故事。一切人与事都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感知的主体是“我”，话语的主体也是“我”，使读者能直接进入“我”以及“我”身边的人，如米小旭、胡敬等的灵魂深处，去体味人生的突变与人性的变幻。《我是钱》则另辟新径，以“钱”的视角、“钱”的口吻展开叙述。“钱”具有人类生活中唯一能随便进入每个家庭，与人类成员亲密接触、获悉人类成员一切秘密的，作家独特地将故事展开在“钱”的经历中，不但宏观地审视了人类成员的行迹，而且从与其他“钱”的接触交谈中，展露了人类成员的品行与素质。多样化的叙事视角既有利于立体地表现社会百态，又避免了单一和雷同。独特的叙事视角是成人童话又一出彩的法宝。 3 简单凝练的语言特色

郑渊洁在博客《语不烦人死不休》中以调侃的口吻披露了当今社会那些侍弄文字和语言的谋生者扭曲语言的不良现象，明确说明“语不惊人死不休”是老祖宗对于以语言和文字为谋生手段的人的要求。可见，语言是郑渊洁尤为重视的。这一时期的郑渊洁，仍在一脉相承地继承着前期童话语言的“简单之美”。正如他在《我是钱》中所说：“小人把简单的道理往复杂了说，伟人把复杂的道理往简单了说。”不同的是，成人童话的语言在历练简单的同时，更增添了透彻有力、凝练厚实、精准简约的魅力。简短的几个字，凝练的一句话，足以让读者震惊。写青少年陈杨的堕落过程他是这样描述的:“从这一刻起，陈杨放弃人籍，移民魔鬼”，“那次经历坚定了陈杨与社会为敌的信念”。凝练的语言透露的是作家痛心疾首的爱与狠。《生化保姆》简约精致的特点表现得更为突出。文章可以搜索到的用以描述人物形象的

形容词寥寥无几，郑渊洁却生动形象地刻画出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物以及他们的心理特点。尤其是在祝置城与王元美的四次正面交锋中，郑渊洁将很小的细节放大了数万倍供读者得以清晰无误地欣赏，恰似《黑客帝国》中的“零时间”特技，让人甘爽痛快——“祝置城再看梁晓丹，梁晓丹只顾埋头喝水，祝置城固执地一定要等梁晓丹喝完水再和他对视，祝置城就这么一直看梁晓丹，祝置城注意到梁晓丹的水杯里已经没水了，可梁晓丹依然喝个不停，空无一物的水杯锁定了梁晓丹的目光，使得祝置城的目光插不进去。祝置城终于明白倘若他一直这么等下去，梁晓丹会把水杯喝进肚子的……”“喝水”的细节与喝水人的矛盾、倔强的心理被描写得极尽细致。郑渊洁崇尚语言的简单之美，是他时刻关注读者、与读者沟通、尊重读者的体现。他在反对故弄玄虚耍贫嘴的语言的同时切实履行着他作为一个作家的使命。他说过:“学不会不是学的人笨，而是教的人笨。”郑渊洁简单而有力的语言是他能吸引如此之多读者的原因之一。

其次，作品中随处可见的富含哲理性却又显口语化的语言也是郑渊洁成人童话创作中的一大特色。郑渊洁像一位时刻提醒和忠告读者的智者，给读者传播思想、灌输思想。他那一针见血的睿智语言，时刻回响在读者耳旁。“这是一个禁忌相继崩溃的时代。没人拦着你，只有你自己拦着自己。你的禁忌越多，你的成就越少。人只应有一种禁忌——法律。除此之外，越肆无忌惮越好。”“每个人都有长处。奋斗人生的诀窍就是经营自己的长处。”作家温暖的鼓励，如此简洁易懂，又如此催人奋进。另外，语言在幽默的同时，更具讽刺、调侃意味。调侃是他不惑之年乃至半百之年对成熟人生的睿智看法，是他对社会与人生不满的宣泄，更是他骨子里叛逆思想的体现。《我是钱》中，那个上课不专心听讲，成绩不够好的“差生”被老师逼迫去医院开智商低的诊断证明书。因为只有“有了这张证明，他的成绩就可以不算数，就可以不影响老师评职称挣奖金”。老师荒唐的行为是对孩子身心与尊严真正意义上的摧残。“医生举着一张画有鹿的纸片让他看，问他这是什么。他说是

马。他必须这么说。他不这么说他的智商会比班上任何同学都高。智商高没用，分数高才有用。尽管分数根本不代表智商。”“老师眉开眼笑地把他的‘白痴证书’交给了校长。”调侃、讽刺之意尽显其中。 4 结语

郑渊洁的成人童话正是通过孩子们喜闻乐见、易于接受的叙述模式、叙述视角、语言艺术，为他们揭开了生活中某些神秘的面纱，把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展现在他们面前，使他们在阅读过程中，既长知识又长见识，利于儿童更早地适应社会。独特的审美特征不但增加了作品的感染力，而且对当代儿童文学创作的表现手段产生了深远影响。 参考文献：

[1] 曹文轩.二十世纪末中国文学现象研究[M].北京: 作家出版社，2003. [2] 汤锐.现代儿童文学本体论[M]. 南京: 江苏少年儿童出版社，1995. [3] 洪维.“成人童话”说[J].呼兰师专学报，2000(4)：58-61. [4] 黑格尔.美学：第一卷[M].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359. [5] 杨义.中国叙事学[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