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第ｌ卷第５期 ２０ｏ２年１０月 江南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Ｓｏｕｔｈｅｒｎ Ｙａｎｇｔｚｅ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Ｈｕｍａｎｉｔｉｅｓ＆Ｓｏｃｉａｌ Ｓｃｉｅｎｃｅｓ） ｖ０１．１ Ｎｏ．５ Ｏｃｔ．２００２ 释《诗经》的“其＂字句 陈 炯 （江南大学文学院，江苏无锡２１４０６３） ［摘要］《诗经》中的“其”字句，即《诗经》中带“其”的句子。可分成三类：第一类“其”字句中的“其”为指示代 词，多数作定语，也有作主语、兼语的。第二类“其”字句中的“其”为语气词，如“雨雪其雾”、“静女其姝”中的“其”， 不是词头，而是语气词。第三类“其”字句中的“其”，和疑问代词“谁”、“何”、“曷”或指示代词“彼”连用，以加强疑问 语气或强调指称。 ［关键词］诗经；“其”字句；其 ［中图分类号］Ｈ １４１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６７１．６９７３（２００２｝０５．００９７—０３ Ｅｘｐｌａｎａｔｉｏｎ ｏｆ“ｑｉ”ｓｅｎｔｅｎｃｅｓ ｉｎ Ｂｏｏｋ ｏｆ Ｐｏｅｔｒｙ ＣＨＥＮ Ｊｉｏｎｇ （Ｓｃｈｏｏｌ ｏｆ 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Ｓｏｕｔｈｅｒｎ Ｙａｎｇｔｚｅ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Ｗｕｘｉ ２１４０６３，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Ｑｉ’’ｓｅｎｔｅｎｃｅｓ ｒｅｆｅｒｓ ｔｏ ｔｈｅ ｓｅｎｔｅｎｃｅｓ ｗｉｔｈ ｔｈｅ ｗｏｒｄ“ｑｉ”．“Ｑｉ’’ｓｅｎｔｅｎｃｅｓ ｉｎ Ｂｏｏｋ ｏｆＰｏｅｔｒｙ ｃａｎ ｂｅ ｃｌａｓｓｉｆｉｅｄ ｉｎｔｏ ｔｈｒｅｅ ｔｙｐｅｓ．Ｔｈｅ ｆｉｒｓｔ ｔｙｐｅ ｒｅｆｅｒｓ ｔｏ ｔｈｅ ｓｅｎｔｅｎｃｅ ｉｎ ｗｈｉｃｈ“ｑｉ’’ａｓ ａｎ ａｕｘｉｌｉａｒｙ ｗｏｒｄ ｆｏｒ ｐｒｏｎｕｎｃｉａｔｉｏｎ．Ｉｎ ｔｈｅ ｔｈｉｒｄ ｔｙｐｅ，“ｑｉ”ｉｓ ｃｏｍｂｉｎｅｄ ｗｉｔｈ ｔｈｅ ｑｕｅｓｔｉｏｎ ｐｒｏｎｏｕｎ ｏｒ ｄｅｍｏｎｓｔｒａ— ｔｉｖｅ ｐｒｏｎｏｕｎ ｔｏ ａｃｈｉｅｖｅ ｑｕｅｓｔｉｏｎ ｍｏｏｄ ｏｒ ｅｍｐｈａｓｅｓ ｉｎ ｄｅｎｏｔａｔｉｏｎ．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Ｂ０ ｏｆＰｏｅｔｒｙ：“ｑｉ”ｓｅｎｔｅｎｃｅｓ；“ｑｉ” 《诗经》的“其”字句，是指《诗经》中带“其”的句 子，即以“其”为形式标记的句子。本文试图给《诗 其鱼唯唯。（《齐风・敝笱》， 其叶菁菁。（《唐风・杖杜》） 经》的“其”字句分类，并从句法的（ｓｙｎｔａｃｔｉｃ）、语义 的（ｓｅｍａｎｔｉｃ）和语用的（ｐｒａｇｍａｔｉｃ）角度解释它的修 辞功能。 其仆维何。（《大雅・既醉》） 其下侯旬。（《大雅・桑柔》） 这一类“其”，在句法上作定语，在语用上起到突出、 强调话题（ｔｏｐｉｃ）的作用。 第一类“其”字句中的“其”，为指示代词。如“其 叶沃若”（《卫风・氓》）、“泄泄其羽”（《邶风・雄雉》）、 “不知其期”（《王风・君子于役》）等。郭锡良等认为： “‘其’表示特指，即用来指示一定的人或物，大致和 现代汉语‘那个’、‘那种’相当，用作定语。”…“ ’ 《诗经》“其”字句中表示指称的“其”，多数作定语。 《诗经》基本上是四言体。“其”在四言中分布的位 二是第三个字。例如： 言秣其马。（《周南・汉广》） 言采其蕨。（《召南・草虫》） 言私其枞。（《豳风・七月》） 这里要注意的，是下面一些句子： 差池其羽。（《邶风・燕燕》） 上下其音。（《邶风・燕燕》） 浞浞其浊。（《邶风・谷风》） 置，常见的有两个：一是第一个字，即句首。例如： 其呜喈喈。（《周南・葛覃》） 其室则迩。（《郑风・东门之蝉》） 泛泛其景。（《邶风・二子乘舟》） 这种“其”字句，主语“其羽”、“其音”等与谓语“差 池”、“上下”等换位，在表意上强调谓语。 收稿日期：２００２—０３—２７； 修订日期：２００２．０５—１５ 作者简介：陈炯（１９４３一），男，江苏无锡人，教授，文学硕士。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诗经》中多数句子为四言旬，基本节奏形式是 以双音为一个音步。“其”字句中作为指示代词的 “其”的功用，一是指称，二是使诗句的节奏和谐。例 如《王风・君子于役》：“君子于役，不知其期。”“不知 一《诗经》“其”字句中作为语气词的功用有二。第 是适应四言体式，协调节奏，相当于诗歌中的“衬 字”。有的学者认为，“衬字”是中国诗歌所特有的， ，与文义无关，但可凑足音节，与乐调合拍。而西方诗 其期”中的“其”，既强调了不知何时是归期的语义， 又协调了诗句的节奏。 一些专家认为，古代汉语中表指称的“其”，常作 定语。吕叔湘说：“‘其’的作用也是称代，又可分别 为二：其一和白话‘那个’相当，其二和‘他的’相当。” 如“尔爱其羊，我爱其礼。”“其叶如槐，其花正红如榴 花。”［ ］（ 而《诗经》“其”字句中的“其”，偶尔也可作 主语。例如：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卫风・氓》） “其”字句“其黄而陨”，笔者认为是指称前边的“桑”， 即桑叶，在句中作主语；“黄而陨”为谓语，述说桑叶 “枯黄、坠脱”。又如： 戒其伤女。（《郑风・大叔于田》） 将其来食。（《王风・丘中有麻》） “戒其伤女”前一句为“将叔无狃”，意谓请叔谨慎，不 要因为技艺熟练而大意。“戒其伤女”，意渭小心考 虑伤害你。显然，“戒其伤女”中的“其”为兼语。同 样，“将其来食”中的“其”，也是兼语。可见，古代汉 语中表指称的“其”，虽常作定语，但也能作主语、兼 语。郭锡良等说：“‘之’、‘其’本是指示代词，都不用 作主语。”［１】（Ｐ３２４）这个说法有些武断。吕叔湘在《文 言虚词》中谈了“其”的七种用法，没有明确指出“其” 可作主语、兼语。但他在谈“其”的第三种用法时说： “因为‘其’字等于一个名词加一个‘之’字，所以也常 常用来造成主谓短语。”［ ］（ 例如：“其为人也，发奋 忘食，乐以忘忧。”“方其破荆州１，下江陵，顺流而东也 ……固一世之雄也。”我们认为，这两句中的“其”均 为主语。 第二类“其”字句中的“其”为语气词。如“殷其 重”（《召南・殷其曩》）、“雨雪其勇”（《邶风・北风》）、 “其雨其雨”（《卫风・伯兮》），“其”的位置一般在四言 句的第一、第二和第三个字。吕叔湘说：“‘其’字还 有一种用法，表示语气。这和称代用法毫无关系，应 该认为根本是两个词，只是写成同一形式罢 了？”［ ］（Ｗ）“殷其 ”中“殷”指雷声，“霞”通“雷”。 “殷其露，在南山之阳。”意谓：雷声啊雷声，轰轰好似 在南山回响。“雨雪其秀”，“秀”，雪花纷飞貌。全 句意指雨雪交加。“其雨其雨”，联系上下文意，意为 快下雨啊快下雨。这里的“其”字应为语气词，而不 是指示代词。 ９８ 歌在延长字音时只须拖长母音。［３］（ＰＩ９ 例如： 雨雪其雾。（《邶风・北风》） 静女其妹。（《邶风・静女》） 凄其以风。（《邶风・绿衣》） 岁聿其莫。（《唐风・蟋蟀》） 八月其获。（《豳风・七月》） 零雨其漾。（《豳风・东山》） 倘去掉句中的“其”，文句意思表达也很清楚。如“雨 雪勇”、“静女姝”、“凄以风”等。但句中加“其”，与 《诗经》四言体协调。 第二，可加强文句表达的语气。如： 其虚其邪。（《邶风・北风》） 其雨其雨。（《卫风・伯兮》） 口既其叹矣。（《王风・中谷有蕹》） 啜其泣矣。（《王风・中谷有藉》） “哦”通“慨”，“啜”指哭泣时抽噎。可见，“其”为语气 词，这里义同“矣”。当然，另一种处理是，把“嚷其叹 矣”、“啜其泣矣”中的“其”看作连词，相当于“而”：“口 既而叹矣”、“啜而泣矣”。用“而”替代“其”，似乎也说 得通。但是，我们认为，把“其”看作语气词，更能体 现诗句表达的那种强烈的语气与韵味。如看作连 词，语气平淡，缺乏诗的韵味。 对“雨雪其勇”中“其”的词性，有的学者认为是 词头。郭锡良等说：“‘其’字用作词头，一般用于不 及物动词和形容词前面。”［１］（Ｐ３６０）例如： 既见君子，云何其忧？（《唐风・扬之水》） 北风其凉，雨雪其勇。（《邶风・北风》） 郭锡良等在解释《邶风・静女》中“静女其姝，俟我于 城隅”时说：“静：闲雅。其：形容词词头。姝（ｓｈｕ）： 美丽。”［ ］（Ｐ９１３ 我们认为，“其姝”是两个词，而不是 一个词。“其”为语气词，“姝”为形容词。“其忧”、 “其勇”、“其姝”之类的“其”，不是词头。理由是：１． “词头”的概念借用于西语，又称“前缀”，是词的形态 变化部分，词的形态增减变化影响到整个词乃至句 意的变化，而“其忧”、“其勇”、“其姝”中“其”的增减 变化与整个词义无涉。２．“其＋形容词”与《诗经》中 叠音词比较。例如，《邶风・北风》：“北风其喈，雨雪 其霏。”《小雅・采薇》：“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可以看 出，“其霏”义同“霏霏”。３．“其＋形容词”与《诗经》 中同类词汇现象比较。《诗经》中出现“有＋形容词” 的语言现象，例如，《邶风・谷风》：“有洗有溃。”洗，威 武貌；溃，发怒貌。显然，这里的“有”和“其忧”、“其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霏”中的“其”一样，是语气词而不是词头。郭锡良等 谁”。正如前边所介绍的，王海橥把“其谁”看成组合 认为，“有”还可以“用于某些形容词前面”，如：“不以 式复合疑问词，他还举了《左传》中的例：“若阙地相 我归，忧心有忡。”（《邶风・击鼓》）…（ 。 其实，“忧 见，隧而相见，其谁日不然？”对此，国内学者有不同 心有忡”即“忧心忡忡”，“有”属语气词。我们认为， 意见。郭锡良等认为：“‘其’字还可以用于反问句 “静女其姝”、“雨雪其秀”中“其”的功用，一方面是 中，加强反ｌ可语气，和‘岂’、‘难道’的语气相似。有 为了适应《诗经》四言体的节奏，另一方面是加强诗 的语法著作就把它和‘岂’等归为一类，算作反诘副 句的语气。 词。”如“若阙地相见，隧而相见，其谁日不然”（《左 传》）、“虽如是，其敢自谓几于成乎”（韩愈《答李翊 书》）。ｌ１］（Ｐ３５８）显然，郭锡良等把“其谁”中的“其”看 第三类“其”字句中的“其”，和疑问代词“谁”、 成表示反问语气的语气词。 “何”、“曷”或指示代词“彼”连用。和疑问代词连用 “谁其”、“何其”、“曷其”等中的“其”究竟是代词 的，如： 还是语气词？我们认为可以看成代词，它的语法功 谁其尸之？（《召南・采苹》） 能是用来复指前边的疑问代词“谁”、“何”、“曷”。 其谁知之？（《魏风・园有桃》） “何其”中“何”与“其”结合得紧，已融为一体。而“谁 何其处之？（《邶风・旄丘》） 其”中“谁”与“其”的位置比较灵活，可以换位。我们 何其久也。（《邶风・旄丘》） 之所以同意王海橥的意见，把“谁其”、“何其”、“曷 曷其有常？（《唐风・鸨羽》） 其”等中的“其”看成代词，是因为《诗经》中还有另外 “谁其”、“其谁”中的“其”是什么词？有的学者认为 一类“其”字句，即“其”和指示代词“彼”连用。例如： 是代词。如王海橥说：“组合式复合疑问词，由疑问 彼其之子，不与我戌申。（《王风・扬之水》） 代词‘谁’和人称代词‘其’组合而成。用于人的询 彼其之子，美无度。（《魏风・汾沮如》） 问，相当于‘谁’。”如：“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谁其 彼其之子，不称其服。（《曹风・候人》） 尸之？有齐季女。”［ ］（Ｐ３９）“组合式复合疑问词，由指 显然，“彼其之子”中的“其”位于“之”的前边，不可能 示代词‘其’和疑问代词‘谁’组合而成。用于人的询 看成语气词，而只能看成代词，它的语法功能是用来 问，相当于‘谁’。”如：“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其谁知 复指前边的“彼”。由此可见，《诗经》中的“其”既可 之？盖亦勿思。”［ ］（ＰＩ９）把“谁其”、“何其”、“曷其”看 用在疑问代词“谁”、“何”、“曷”等后边，构成复合疑 成组合式复合疑问词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疑问代 问词，也可用在指示代词“彼”后边，构成复合指示 词“谁”、“何”、“曷”与“其”结合得较紧，《诗经》中常 词。它的作用，一方面是为了适应《诗经》四言体式， 出现这种用法。但“谁其”中“其”可换位，变成“其 协调音节，另一方面是加强疑问语气或强调指称。 ［参 考 文 献］ ［１］郭锡良，唐作藩，何九盈，等．古代汉语（上）［Ｍ］．北京：商务印书馆，１９９９ ［２］吕叔湘．文言虚词［Ｍ］．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１９６３． ［３］廖序东．楚辞语法研究［Ｍ］．北京：语文出版社，１９９５． ［４］郭锡良，唐作藩，何九盈，等．古代汉语（下）［Ｍ］．北京：商务印书馆，１９９９ ［５］王海菜．古汉语疑问范畴词典［ｚ］．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２００１． （责任编辑：王爱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