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鼻子,眼睛,病怏怏的气色从脸部就一直向上延伸,就连斑秃的额头和那十几根头发也都蜡黄了似的。就这瘦弱的老头,聊起白果树来,却能滔滔不绝的说上一个钟头。
“白果树是好东西啊。”他说,“叶子就是一把小扇子,纹路清清楚楚的,漂亮着呢;树身子也干净,不招虫子,哪一棵都不歪不斜的,精神着呢!“
”我原来的那棵才好呢,碗口粗的身子,宝塔一样的树冠,枝子伸出四五米,把不大的天井院盖了个严实;热了,掇把摇椅树下面一放,沏一杯茶,打心里就舒坦了;秋天了,捡最饱满最圆和的叶子,焦黄焦黄的,初夏的杏梅一样颜色,在铁锅里腾干了,要是在砂锅里焙酥了就最好了,再放下蜂蜜一调,就是降血压的良药,比零号什么的要强好几倍!“
他兴奋得像个得了表扬的孩子;那蜡黄的面容上,一点儿也找不到日暮残年的影子啊!
“去年社区搬迁,墙啊,院啊,土啊,路啊,水井啊,我什么都不心疼;可看着这棵白果树我犯难了,搬走吧,没地儿方栽,送人吧,还真找不到让我放心的人家,卖掉吧,没爷没娘的孩子似的,我心里堵得慌;就这样僵着,大半个月过了,人家来催了四会,最后没办法了,我一合眼一跺脚,干脆就让孩子处理了吧,杀了砍了我都不见!“ 老爷子擦擦眼睛。
”最后我也没敢问,到底把他弄哪了!“
他又拿出手绢,放在鼻翼两侧,使劲的揉着。 看来,老头儿是真的动情了。
白果树,就是所说的银杏吧,”活化石“的命名,不就是送给她的吗?只不过好像没有熊猫一样的稀罕罢了。
那是在今春的”八九“天里,星期天八点钟我就到家了。洗脸,喝水,休息一会儿之后,我就拿起铁锹,准备把紧挨着的两棵当中的一棵移栽了。
”就栽在水井旁,移走的女贞那。“母亲走过来指点着。 ”前几年我就想把他俩移开,都胳膊粗了,枝叶都缠住了,还这样呆着不会长大的。”母亲说,“都是你哥不愿意,也不知整天在想什么,都五十多岁的人了!‘
哥哥不让移栽,说白果树是公母搭配的,人为的生生拆开就不结白果了。
话听起来好像是有道理的,雌雄异株,自然需要异花传粉,但总也不至于非得两棵树长一起吧,山东郯城那棵白果树,树高四十多米,围八米有余,谷雨时节可为方圆几十公里的雌树授粉,咱这公母还没有分清呢,更别说传宗接代了。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这人定胜天的道理虽说有些偏颇,但精神转换为物质的情况,在某种情况下还是能成行的;这不,不大一会儿功夫,挖坑,移栽,剪枝,浇水我就做完了,直起身子伸伸有些酸楚的腰肢,眼睛仿佛轻松得很,心里却也很是欣慰的。
“别担心,这九里移栽的东西,一准一个活!”母亲看我有些担心的样子,很有把握的告诉我。
但愿吧,如果真的因为移栽的缘故死去了,哥数落数落也就认了。
“我家就有两棵白果树,房檐高了,树冠直径也得三四米,你看得卖多少钱啊?”我扭过头来,两眼看着老头,很是讨趣的样子。 “不给一万二不卖!”他坚定地说,“但话又说出来,心上的东西,多少钱都买不去的!”他语气又温和了许多。
是的,这两棵白果树是父亲栽的,二十多年了,也不知吸引了多少艳羡的目光,全家人的心里也倍增无限的自豪与甜蜜。 “记得爸爸还曾送给本村医生盆栽的一棵,是黑泥盆的,有几岁孩子的个头,要是还在的话,也应该高过房顶了吧?“”我问母亲。 “在的,在的!”母亲肯定的说,“那次我去打针,就见那棵白果树,已从盆子里移栽在房门口了,像个半大小伙子,虎背熊腰的,受看着呢!”
我心里一喜。这名曰“公孙树”的精灵,虽有着“活化石”的称谓,但身子也是普通的所在,只要有爱心的地方,他也有爱的回馈。 等再回家的时候,我去趟医生家,去看看那棵白果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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