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山实习文集
2008年野外实习有感 陈士超 主编 黄芸、沃芳洁、李梦婕 撰稿 同济大学 生命科学与技术学院 2008年天目山实习文集
2008年暑期,我院2005级生物技术专业同学前往浙江天目山进行野外实习,在接触丰富多彩的大自然、收获大量生物学专业知识、体验艰苦的野外工作之余,也产生了诸多感想和体会。挑选了几篇同学们撰写的短文,汇编成此册。
同济大学生命科学与技术学院
陈士超
《天目山实践之植物篇》 黄芸 ......................................................................................... 2 《野外观鸟》 沃芳洁......................................................................................................... 5 《所谓自然,所谓人生》 沃芳洁 ..................................................................................... 6 《一刻桃源》 李梦婕......................................................................................................... 7 《禅悦》 李梦婕................................................................................................................. 8 《采薇》 李梦婕.................................................................................................................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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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目山实践之植物篇》
黄芸
今年暑假小学期,我们同济大学生命科学与技术学院生物技术系05级的全体学生开展了野外分类学实践活动,地点位于浙江省临安市的著名旅游景区天目山。天目山之行,我们收获了很多。采植物、捉昆虫、做样本、观鸟、爬山、甚至是离别那天的考试,都给我们每个人带来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大巴载着我们这群朝气蓬勃充满好奇心的年轻人,经过四小时的疾驰来到这块青山绿水的地方。我们的校园生活环境总是为浓郁的人文气息所包围,而在这里,我们所能体会到的,则是强烈的自然气息。在这里,我们展开了为期六天的天目山野外实习考察之旅。
天目山是我国著名的自然保护区。而我们进入的地区,则是天目山世界生物圈保护区,也就是天目山的核心区域。这里自然生物资源丰富,有独特的森林景观,以“大树华盖”、“物种基因宝库”享誉天下。
在这里,我们实实在在地经历了四天的野外考验。两天植物采集和标本制作,一天观鸟和捕虫,还有一天是天目山登顶,目标是海拔1506米的主峰。当然,最后一天上午,我们还要接受实地考验,通过实地辨认的方式来检验这几天的收获情况。短短一星期的行程我们安排的丰富无比。天目山,是中外游人们的避暑休闲之地,更是一块学习,锻炼的地方。在这里,我们获益匪浅。
于是,作为此次小学期野外实习最重要的任务之一——植物分类学的学习就在我们来到这里的头两天开展了。
我们的住所位于天目山山脚下的忠烈祠,整个上午的活动内容就是从忠烈祠出发往禅院寺方向行进,沿途跟老师一起采集植物样本,认识植物种类,了解植物分布规律,并且尽量做到不破坏植被。当然,事实上,沿途的实践给我们带来的收获远不止这些。无论是山林里的环境,沿途的风景,远离城市的安宁,还是初来乍到的新奇,师生间的交流,同学间的配合,对我们都是一番全新的体验。当然,作为保护区,这里的植被种类的确丰富。习惯了校园中普遍的莺莺燕燕花花柳柳,这里的植物种类和数量都大大超越了我们的认知范围。幸而陈老师见多识广,一上午下来,植物样本竟然已经把整个采集袋撑满了,并且大部分都已经做了身份登记,挂了牌,只要回去好好压干标本,稍作加工,就能成为我院植物标本家族的一员了。
这里看不到校园里熟悉的行道用树观赏植物,看不到公园里常见的繁花似锦绚丽缤纷。山林里晨雾缭绕的清晨,跟着带队的陈老师一路前行,沿街深入丛林,去探索这片大自然之肺。才发现原来长这么大,许多植物天天耳濡目染,但真正放在眼前时,我们还是无缘对面不相识。走在禅院寺门外的山路上,院墙的瓦砾上垂下了一株株的绿意。好似轻柔的门帘在细细晨风中摇曳。我们一行人驻足。根细长、茎缠绕、多分枝、叶卵形。总觉得很熟悉,却想不起究竟为何物。“大家来猜猜,这是什么植物?”陈老师信手翻开一片叶子,检验着我们一上午的收获。众人愕然,都了解这绝不是上午所见过的某种植物,却都有种熟悉的感觉,仿佛早已认识她很久了。“大家看看它的叶柄,有什么特点?”特点?仔细看看,细细的粘连着茎,能看到清晰的叶脉,绿的透明,脆弱,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去,却又隐约有半透明的白色薄膜相连,成为茎和叶之间的唯一联系。等一下,白色薄膜?膜质托叶鞘?蓼科吗难道?早晨认识的第一种植物就是蓼科的金荞麦,而蓼科最显著的特点就是膜质托叶鞘!若不是看到如此显著的特征,要将粗矿厚实的金荞麦和眼前这株轻柔单薄的植物联系起来还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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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易。至于具体属名么,的确是不知道了。但老师却很肯定,这是种最常见的植物,是我们每个人很小的时候就肯定已经听说过了的——何首乌!真是何首乌,难怪那么熟悉。突然脑袋里浮现出了夏士莲广告中的美女,传说中那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就是拜何首乌所赐。而何首乌的黑发最佳疗效是在根部,所以这株植物在视觉上只会带来熟悉却又道不出名的感觉。微风入林,吹散了悬在墙外的何首乌,就如同一头长发,吹散的发丝使其显得更为生动。记得第一次听说这种植物名还是在小学课本上,鲁迅先生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的描写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苗如木槁,叶有光泽,形如桃柳,有雌雄:雄者苗色黄,雌者苗黄赤,根远不过三尺,夜则苗蔓相交。其根味甘温无毒,茯苓为使治五痔腰膝之病,冷气心痛,积年劳瘦痰癖,长筋力,益精髓,壮气驻颜,黑发延年。何首乌多分布在低湿热带,其功效神奇卓然,最出名的莫过于八仙的张果老误食飞升的传说。”当然,这段是在十几年前的书本上,那么清晰的复述还要归功于当前发达的网络资源。而其中还提到吃了根部像人形的何首乌可以成仙,可见过去的国人对眼前这种弱小植物的崇拜。当然,这些都是过去式了,如今我们所看到的,是安逸在禅院一隅的植物,是整个天目山自然保护区中的普通住客,洗净铅华,宠辱不惊——收回思绪,我们现在正在学习植物分类学,客观严谨的科学是不能参杂太多的主观杂念,否则,就会像我现在这样,不知又错过了老师对接下来几种植物的介绍。但想到从小听闻的这种植物竟是在十几年后的大学暑假野外考察课上才真正认识,还真是心存惭愧,仿佛做错了什么事一般。想起当年和我一起上课的同学,又有几个现在认识了这种植物呢,又或者,他们中的很多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去认识了吧。叹叹!
——“快看,小松鼠,好快就爬上树了!”游走的思绪被一声激动拉了回来,眼前是一棵柳杉。这种植物在当地很常见,其普遍性就类似于上海的水杉。同样是衫科,常绿乔木,其叶钻形,螺旋状,树姿秀丽,纤枝略垂,为暖温带树种。喜温暖湿润的气候和深厚肥沃的砂质壤土,不耐严寒、干旱和积水,因此非常适合山里的环境。一路上我们见过了好多柳杉,从十几厘米的泱泱小苗到十几人合抱冠绝天下的大树王,而眼前这株更是高大健挺,看上去树龄绝对是在百年以上。其建立在禅院后院的路边,不仅成了当地许多鸟类和小型哺乳类小动物的栖身和嬉戏的天堂,更是凭借茂密的枝条庇佑着这座保护区内的寺院。而寺院本身就是保护区内百姓的庇佑之所。每逢初一十五,这里便香火鼎盛,求平安,保家园,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以此感恩这片生养自己的土地。这里的确美好,地灵人杰,祥和安逸,若不是近年来兴起的旅游产业的侵入,这里会更加宁静。我们这几天的饮食起居,依赖的都是当地的自产自足。鲜嫩的草鸡和美味的肥鱼馋的我们就期盼着每天的开饭。霉干菜是当地的特产,什么菜中都爱加一把,滋味的确与众不同;喝着山里直接引流的泉水,享受清凉一夏;偶尔来上一只山里的西瓜,其味道倒不如我们平时的那么清甜,淡淡的滋味,不过真是很解渴,午休后来上几片,顿时驱走了暑气,感觉清爽无比。话说回来,事有两面,旅游业的兴旺,不仅让更多的游人得以领略这里的风光,更是带来了无限的商业契机,自产外销,把当地特产推往外界,从而显著增加了当地居民的收入,改善了生活环境。至于当地百姓的生活图景,虽不是亲眼所见,却望着这片碧水清山渐渐浮现一幅如诗画卷:
草长莺飞二月天, 拂堤扬柳醉春烟。 儿童放学归来早, 忙趁东风放纸鸢。 虽现是盛夏,但山里也不燥热,晨雾还未散尽,竟然还有丝丝凉意沁入,四季早已忘了夏秋冬,只留下春的滋味萦绕在心头。
毕竟是盛夏,窗外的虫鸣惹来阵阵睡意。中午有两小时的午休,无心去打牌或者打乒乓运动,只想着养足精神。下午和晚上还有压制标本的工作等着。方法虽然简单,但毕竟一上午陈老师带着我们小组十多人收获太大,共采了三百多样植物,而标本的压制好坏更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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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目山之行成果的关键评判指标,所以大家都很小心翼翼。
晚上,电视台正在播放《成长的烦恼》。好多年未看,经典的美国家庭情景喜剧,好多年没看了,那熟悉的一大家子时不时令人开怀大笑,似乎又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段时光;迷迷糊糊做了个梦,自己是个小学生,正在上课,老师要求背诵《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也难怪那个何首乌会有如此熟悉的印象,原来是鲁迅先生的必背课文,当年背诵默写被老师无数次要求罚抄课文的痛苦早已不复存在,而如今却发现这种人人痛恨的背诵历程却成了记忆中留存的宝贵财富。
这里的夜特别黑暗,山间的雾气吸收了大部分月光,且没有各类路灯的照明,一时不太习惯。好在是夏天,暗夜很快过去,清晨,初阳预示着我们第二个植物分类学实践课的开始。 今天的线路不同与昨天,是往忠烈祠后山的红庙方向走。为了能够接触到更多植物物种,我们的路线不再是沿街采集辨认,而是深入山林,从山间小道穿越。
今天的带队老师换成了刘老师和另一位搞植物分类学的老师。由于昨天的收获太大,今天一早发现后山许多植物我们昨天都已经采集过标本,有些甚至还能立刻报上其科名属名验明正身。当然,事后证明我们今天也有很大的收获。有一株和人齐高的野莴苣是刘老师单枪匹马深入丛林挖出来的宝贝;还有一株木本植物却依附在一棵柳杉上寄生;还有一些奇异的植物,事后找到专家才鉴定出了其真正身份,都是我们闻所未闻的植物名,铁钉兔儿枫、延羽软果蕨、博落回、六月雪……
清晨的山里,许多植物经过一晚上的代谢,在叶片尖端进行着“吐水”现象,还时不时有露水擦过。她们刚刚经过自然的洗礼,散发着圣洁。“快来看看这种菌类,小心,一定有毒”不知是谁嚷嚷了一声,吸引了我们集体成员的好奇心。潮湿的台阶边上,一株白色的真菌,头上顶着个小小的伞房。要不是它渗出了种种颜色诡异的汁液,还真是和普通蘑菇没什么区别。白色的菌丝体构成了整个伞房,却在菌丝间分布着点点汁液,红与黑的组合,零零星星却足以威慑到周围的一切。这是它对周围环境的警告。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雕琢出了这个绚丽斑斓的世界,而色彩的背后必然被赋予了一种暗示,绝不会停留在装饰本身这样肤浅的层面上。至于这种暗示是什么,是警告,是诱惑,还是招蜂引蝶,传粉播种?大部分都可以凭借我们的生活经验和直觉得出结论。而眼下,虽说是植物学实践,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真菌类生物都让我们充满了畏惧和好奇。有同学想去采摘,却被老师制止了。找来一片普通叶片,擦了真菌的些许汁液放在边上,几分钟后,原本翠绿娇嫩的叶片居然开始发黑,萎缩!变化之大,速度之快都让我们震撼。自然界果然是无毒不有,而这棵真菌一定不简单。想起曾经在杂志上看到介绍眼镜蛇毒,其毒药被誉为“液体黄金”。国人总是相信万事万物生生相克一物降一物的说法,因此,这株毒物也必然非常珍贵。如果能够采回去做研究,说不定就会有什么新发现就此诞生。
然而最终,我们还是离开了这株毒物,继续了我们的植物学探索旅程。倒不仅是害怕其毒液在处理过程中伤到自己,更是因为,在此附近,我们没再见过第二棵类似的真菌,可见其生存之艰难,成长之不易。毒物本就世间罕有,其珍贵程度可见一斑。而它在这里生存,定然会在生物链中起到自己的作用。我们的实践,就是为了去探索自然界的精彩,发掘生物界的秘密,以便更好地保护生物多样性。而如果因此破坏了生态平衡,那岂不是适得其反了么?对我们而言,能够来到这里,亲身经历,亲眼目睹这样的生命奇迹,收获早已足够。
绕到红庙的后院,高耸着一块石碑:保护区腹地,闲人莫入。这里虽然是对外开发的国家自然保护区,但总还是有些地方不希望外界去打扰的。或许此刻其中的生物物种正在养精蓄锐,等待着向外界展示自己的那一天。我们决定在这里返回。上午的收获也不小,总共采集了两百多株植物样品。两天的植物学实践认知,我们用掉了所有的记号牌和采集记录本,完成了所有的植物学预定任务。而下午依旧是样品的压制,以及昨天那部分样品要重新换纸压制。虽然压制技巧比昨天娴熟很多,但任务也增加了一倍。好在全组的分工合作下,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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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们终于顺利完成了所有有关此次天目山植物学野外实践的任务。对于我们,在老师的引导和举一反三的思考下,我们的成果更是远远超过了去野外采集植物样品本身。
接下来的几天又进行了鸟类和昆虫方面的认识实践,照例采集了许多标本。第四天安排了天目山主峰的登顶。这是来天目山这些天来第一次的全班集体活动。虽然到最后我们的队伍距离越来越大,落在队伍后面的我们干脆跟陈老师一起再次认起了周围植物。由于是海拔1506米山峰,这里的植物呈明显的垂直分布状态。许多山下常见的高耸的常绿乔木随着海拔的上升逐渐消失不见,慢慢被低矮的灌木所取代。这才突然意识到原来环境在改变,或许在我们人类还尚未察觉的时候,许多植物就可以通过生长状态体现出来了。而当今世界的自然生态环境,尤其是近几十年以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污染、辐射、全球变暖、臭氧空洞、冰川消融、水土流失……哪一样不与自然环境息息相关?而若真有那一日,当全球的环境变化超越了地球上植被所能忍受的范围而相继倒下时,我们人类,以及地球上其他千千万万的生命个体,又将何去何从?
经过4小时的长途跋涉,终于到达了,这海拔1506米的仙人顶。远帆映飞鸿,一览众山小。这是挑战、是超越,一群年轻气盛的学生终于在到达山顶的那一刻宣泄出来,我们尽情呼喊,欢闹,感觉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那么执着地向着一个目标前进,终于我做到了。更让我们引以为豪的是我们小组全体成员都成功登上了天目山的主峰,在这里留下了我们终身难忘的印记。
背着沉沉的包裹和满满的回忆,照了在此地的最后一张集体照,我们踏上了返程了路途。或许老师说的对,我们中的许多人,或许以后再不会去从事分类学方面的科研,但天目山留给我们的这种科研探索精神和思考却会让我们终身受益。
《野外观鸟》
沃芳洁
凌晨五点,当我打着哈欠极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时,整片林区已经沐浴在夏日朝阳金色的怀抱中了。我们要赶在更多的人开始一天的活动之前首先扣醒这片宁静的山林,去问候我们在天空飞翔的伙伴——鸟类。
观鸟,听起来是件惬意的事情,实际上却是个体力活。这些大自然孕育的精灵们,用可爱和神秘吸引着你,却又制造各种麻烦躲避和考验着你,这也许就是野外考察独有的魅力吧。通过一天的实践,我总结出以下四个观鸟必不可少的基本条件:
望远镜的熟练使用
望远镜是观鸟的重要工具,它大大地扩充了我们的视线范围。靠了它,我们能观察栖息在高处的鸟,观察易受惊的鸟,观察鸟的羽色和形态,观察鸟的姿势和习性。清晨集合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领到一个望远镜往脖子上一套,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
刚出发的时候,望远镜给我制造了不少麻烦。由于鸟儿栖息的位置不一样,每棵树的高矮远近也不一样,所以需要不断地调节焦距。望远镜的焦距调节系统在右眼镜筒上,在与望远镜建立起良好的协作后,观察就变得容易多了。
黑短脚鹎栖息在较高的树顶端,离人类较远,因此可以通过望远镜细细观察它静止时的形态。原来这种用肉眼看上去黑乎乎的鸟拥有白色的头颈,红色的嘴和脚。望远镜中展示的,是大自然最精致的细节,一个妙趣横生的世界。
良好的动态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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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惊呼,大家纷纷朝一个方向举起望远镜,我也很努力地试图寻找那只看起来并不存在目标。眼睛疼了,脖子酸了,还是没有找到吸引了大家全部注意力的焦点在哪里。突然,一个身影一动,从什么地方呼啦啦地飞出一只鸟,转眼就没影了,像我一样眼拙的人就只能满腹郁闷地期待下一个目标。
鸟儿一般在树丛的掩映下活动,身上具有各种保护色,再加上仰视的角度一般都是逆光,因此要发现一只鸟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往往只闻其声不见其形。鸟儿动起来的时候是发现它们的好机会,但位置的移动又会相对的妨碍观察,而且一直追随着移动的物体会使人眼疲劳。因此拥有一双火眼金睛,在鸟类的观察中是必不可少的。
在禅源寺的放生池旁,我们用望远镜牢牢地捕捉着在空中盘旋的小白腰雨燕的身影,在翅膀的上下扇动中观察它们腰部标志性的白色羽毛。它们总是高高地从头顶掠过,在空中捕食,飞翔的时候,尾羽并不像家燕一样呈剪刀状,而是平滑地呈扇状。
充沛的体力
这是对所有野外工作从事者的基本要求。但实际上对我们来说,能在早上五点钟起床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更不要说两个小时都基本保持仰着头的姿势,走并不近的路和鸟儿打游击,同时保持灵活的头脑,还要时不时地进行记录。等到我们饥肠辘辘地回到驻地,已经过了吃早饭的时间。
也许是长期野外工作的训练,我们的领队老程老师虽然年届七十,却依然精神矍铄,观鸟时总不离手一本精装的、但已被翻得很旧的、书页里做满了记号的《中国鸟类大全》。每当看到一只鸟,他就迅速找到书上的相应位置,开始语速飞快地讲解。他已经连续起了三个大早,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跟随着鸟类而作息的生活。
一颗热爱自然的心
这次实习虽然只有短短5天,却也经历了跋山、涉水、坚持、超越的体验。这只不过是开始,科学研究像一座待攀的高峰,越往上走,就拥有越多惊喜,越多神秘,同时也拥有越多危险。野外工作苦在其中,乐在其中。有孤身一人在森林中迷路的时候,也有陪伴着动物在野外一住半年的时候;但能够在溪边守候红尾水鸲和黑背燕尾,在檐下一睹小白腰雨燕的巢,在道路上追逐波浪式飞行的白鹡鸰,在叶隙中寻觅难得一见的鸺鹠(小猫头鹰)和大拟啄木鸟,纵然是满身的疲劳,也消散在对大自然的啧啧赞叹声中了。
《所谓自然,所谓人生》
沃芳洁
自古登山者,大体分四种。第一种是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挑战极限,超越自我,一鼓作气窜上山顶,带着胜利的喜悦感受“一览众山小”的畅快。第二种是像李白那样的诗人,欣赏美景,品酒吟诗,感悟伤怀,悠哉游哉,好不快活。第三种是像我们老师那样的学者,见到稀奇的植物就两眼放光,落在队伍的最后一个,却往背包里塞满了标本。而第四种,就是斩断尘缘,坐化于此的得道高僧,外界沧海桑田,此处山河永寂。
中午11:20,我喘着粗气到达天目山七里亭。绕过被挤得水泄不通的狮子口的观景台,可见一处一人多高的洞穴,黑暗中有个端坐的金色身影,这便是传说中元代高峰禅师参禅和坐化之处了。且观这狮子口,岩势突兀,如狮昂首,下有千丈岩,前临深崖,俯视深谷,惊心动魄,风景不能不说是一绝。再观这天目山,树木青翠,山花烂漫,百鸟争鸣,身于此,仿佛就连时间和空间也湮没在喃喃的诵经声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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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本是群居的动物,然则远离社会的隐士古而有之。晋时陶渊明,与政治决裂,辞官归里,安贫乐贱。在这些人看来,人生的美妙在于朴素自然,乐天知命,而逃避现实的老庄思想亦是他们的通病。我曾经问一个朋友,如果你的祖国不爱你,该怎么办。她回答,要么做烈士,要么做隐士。像杨家将一样满门忠烈固然是实现了人生的价值,万古流芳,然而归隐山林又何尝不是无奈的选择。
每个人初出茅庐的时候都满怀壮志,但理想和现实却总有天壤之别。因为太过正直,不是当政客的料,所以手中没有足够大的权力,只能“众人皆醉我独醒”,不忍看见黎民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对现实无能为力,在尘世的每一天对自己而言都是煎熬。
高山流水,知音寥寥。选择和自己深爱的这片山河融为一体,正是对束缚已久的心灵的解脱。然而悲哀的是他们终究不能解脱,许多人迫于现实放弃了最初的理想,他们却用整个生命去坚守。
相比与隐士,坐化因其宗教和殉道色彩而显得更为神秘,因而易引起人的好奇心。传闻坐化者因自然赋予之灵气而肉身不坏,被后人所津津乐道,这便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朽”了吧。然而这副“不朽”的肉身,却是他们生前最不在乎的。“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为不朽而坐化,那不过是个虔诚的教徒罢了;为普度众生而坐化,才可称之为“得道”。
孕育了万物的自然啊,也许它确实是有灵气的。面对如此豁达的坐化者,它将其化作了一道风景,与山中的岩石一同静默千年。
《一刻桃源》
李梦婕
不得不说,这个标题的缘起是小剧场话剧《暗恋·桃花源》。桃花源里的白衣男女手拿捕虫网,在舞台上边转着圈边道:“放轻松……”,语调悠扬,与一旁正着急上火的武陵人形成鲜明对比,引得台下的观众捧腹。
当我拿起捕虫网的时候,看自己的一身装备,觉得比起桃花源的可是专业多了。更专业的是目的——辨认昆虫的种类并制作成标本。
沿公路蜿蜒而下,一路扫荡,虽不及诗中所写之黄泉碧落,但也几乎是在红尘紫陌中找寻蝴蝶的痕迹。
它们的身姿非常优雅,穿花而过却不余款款风,绕于我的指尖但又翩迁而去,悠闲而又自在,我感叹,难怪庄生要晓梦迷蝴蝶。
而我们,就像李商隐笔下的那群跳脱的孩子一般,朝它们飞奔而去,完全没有传统文化中蝴蝶带来的亘古不变深入骨髓不请自来的忧伤明媚。
我们被那幻化出的深深浅浅的精灵吸引,乃至望眼欲穿,似是回到了垂髫的时光,在桃花源里肆意追逐,怡然自乐,毫无三天前尚在考场中的紧张与焦虑。
蒙昧之时得我们当是没有如此畅快地抓过蝴蝶的。因为从那时起,我们行走的就是钢筋森林。顶多会在刚与三两好友在高档的餐厅吃过晚饭后行走在灯红酒绿的商业街上,随后,驻足,看着高楼大厦间的彩云追月出神,不消几秒钟后,继续行走。
在这样的生活中,我们依旧在寻找并捕捉什么。有人会寻找物质,有人会寻找精神。时代周刊已经把某位年轻的精神领袖列为二十一世纪最耀眼的明星,倒是印证了“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句话。于是,我们中的大多数更愿意停留于城市。因为,现实中没有那个可以让我们归依的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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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到一只凤蝶的我这才醒悟,抓蝴蝶是为了追求某种静态的美,不,那不是为了美,更多是出自冰冷机械严谨科学。我终不是因为贪玩而去拆散蝶与花。
蝴蝶终究是远古的梦,浸透过瓢泼大雨的悲哀,缅怀着过去那段尘封的记忆。当我们走出桃园,依然要做更多的事情,不会是双手支颐目不转睛地仰望桂影婆娑,也不会在沉静与寂寞里思索我们为什么而活着,更不会是国脉微如缕时那些热血青年的投笔从戎。
桃花源里的人也仅仅是为了躲避战争,世上哪有那么多人追求无畏寂灭,多数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平安度过此生,即便在晚年也无所回忆与称道。
情深不寿。我总是唏嘘那些特立独行屹立于尘世之外的那些人为生活所迫走出精神的家园。好吧,走就走吧,每个人都会去追寻自己的刘子骥。
《禅悦》
李梦婕
——天目山的天地一色
学习自然科学的人们多少都信奉自然的力量,当看到海拔1506米的天目山,眼球会尽被广袤的植被和多样的动物所吸引,然后感叹: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或许我们又会惊叹这些大自然的产物似曾相识,但天目山也有其与众不同的独特气质,儒、释、道三教文化融于一体,这种心灵的归依是独一无二的。
现在很少有人能徘徊于此,因为我们更无限接近于城市里的尘嚣,即便是披星戴月也混杂着汽车的尾气。
手持一根登山棍,颇有苦行的意味,于是在熙熙攘攘中我们走入了山林,回归了自然。我曾发誓要翻遍十万大山,可走在这座天目山上,才知道自己的大言不惭。
想到文人墨客登山,必是带着浊酒一壶,小厮一名,纸笔若干,时行时歇。待到诗兴大发,便笔走龙蛇,直抒胸臆。这种快意的人生,带着晋人的放浪形骸,唐人的海纳百川,宋人的瑰丽博雅,明人的个性张扬。
可惜自诩为文艺女青年的我却狼狈不堪,汗流浃背,心中还暗自咒骂古代文人何来的闲情写出如此文辞斐然流传千古的诗文,去他个翩若惊鸿浮生若梦顾盼生姿行云流水……而我只想喝水!
早已顾不得远处的云霞如羽,青山如黛,踏着崎岖的山路,步履蹒跚,直至仙人顶上。 那里的一切都是没有阴影的,因为那里是天目山中离太阳最近的地方。一切皆是云开雾散,豁然开朗。
想必在那些文人墨客的眼中,此时此刻会有望不尽的江山如旧,听不尽的疏雨天清,道不尽的楚客悲残,思不尽的心字香烧。
然而一切可以在此时感悟的人生哲理宇宙哲学均被我抛诸脑后,此刻的我要好好呼吸山顶的空气。即便眼前的景色不太秀丽,也要告诉自己,你已经登上了海拔1506米的高度! 这多少是个胜利,不仅是因为这个高度。眼前的山苍茫、隐忧,积蓄了太多古往今来的智慧,无数的人踏过同样的道路,经历了不同的故事,于是,顿悟、感知,却不足为外人道也。
任何人都会百感交集、羁思飞扬,或惹愁添恨,或悲喜交加,但在一切悲欢离合之后,心绪总会回归于最初的平静与质朴。于是,隐忍,淡定,超然,自在。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那些智慧好似空谷幽兰,并非我可以领略参详,更不提犹如恒河沙数的故事了。反而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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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自己这一路的心绪能够聊以自嘲。
明白了这一点,便是一个胜利吧。
远处的天与地模糊了界限,我试想着一段对话: “我可以拥抱你么?” “你可以拥抱天空么?”
“天空拥抱着我们每一个人,我为什么不能拥抱他?”
于是,一个发自灵魂深处的振颤,使世间无数的尘埃为之落定。
这或许是天目山中某个千年古刹里流出的悠悠对话。没有犀利的语锋,却一语道破“天机”。 我相信,这定是在苦行之后才有的感悟。
无需等到年少轻狂的棱角被渐渐磨平,更无需等到我们的热情会伴着单调的木鱼声渐行渐远的那一天,现在的我们,就已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谅解,并且,还可以,一如既往地没心没肺地笑。
这大概就是感悟的喜悦吧。
《采薇》
李梦婕
Part1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曾听说过一味叫做“刘寄奴”的中药,当时便想,用皇帝的名字命名,这该是天下最霸气的一味药了。
可惜寄奴只是刘裕的小名,而这株植物本身也长地不怎么大气,丝毫没有“身高七尺六寸,风骨奇特”之威仪。
然而身为菊科植物的它却真的有菊的特立独行的气质,即使是在迷了前路的乱草中,也会孤高而独立,颇有古风中的诗情画意,让人看了能够想起些唐诗宋词元曲来。 刘寄奴,当是能够看出些乱世缥缈的意味,可我盯到双眼酸痛,也只能摇头。 我努力试想着四面烽烟笑看浮云,也努力告诉自己已经听到了塞上羌笛魂归止兮。然而,对我而言,听闻战马嘶鸣,只能看到背后的枯藤枝桠,君临天下,不知又有多少人血染黄沙。
刘寄奴,代表的并不是华丽铁血的五胡乱华时代,她的名字就像刘裕编造的天花乱坠的祥瑞一样,名不符实。她只能是静静地立在山野之中,看着风云际会,对着月下长相忆……
Part2 萱草虽微花,孤秀能自拔
看到萱草是在公路边,独特的颜色能让人眼前一亮。 它并非遗世独立的水仙,也非争奇斗艳的牡丹,但却俯仰天地间的精华,花药绚烂如绮,纤茎窈窕淡雅。殊不知,她还有另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名字——忘忧草。 以前只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现在才晓得这阶前独殿众芳的幽草竟也是忘忧之物。嵇康曾在《养生论》中写道:合欢蠲忿,萱草忘忧,愚智所共知也。《本草纲目》中就有记载萱草解除病痛消除忧愁的作用。
然而她能解除的也仅仅是病痛而已。家国之忧,儿女之忧,只能依靠自己,或许也只能靠蚀骨的烈酒使人在沉沦中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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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文人有文人的情怀,这当老庄哲学与禅宗文化的一种折射。当历代文人骚客在忧愁之时不能释怀,自然而然会想要得到一种超脱的境界,当眼前出现那一丛丛瑰丽多姿的萱草,必会心神驰往,又怎能不忘忧?
Part3 劝君多种吉祥草,甘雨时来自有收 这个名字很“吉祥”,可取其祥瑞之意。她的花序很精致,却容易被埋没在众草之中。 吉祥草自古就被当作“圣草”,缘起自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开悟时,铺吉祥草为座,而此草,乃是天帝因陀罗幻化成的童子所赠。修行的人们以此为座,多半是由于世尊,但也会由于吉祥草本身。
吉祥草叶片锋利,碰到皮肤容易被划破,躺卧在此草上,就会受伤。所以吉祥草提醒修行之人不要贪图安逸,因而有助于修道。
我想,已经远离声色犬马的苦行者在此座上依旧要保持着时刻的清醒,颇有“头悬梁、锥刺股”的效果。可惜世人已经只在乎吉祥草带来的口彩,因为他们很健忘,即便焚香的人永远不会忘却自己的心事。能像因陀罗那样将吉祥赠与他人的人,恐怕会是我们最珍惜的。
虽然吉祥草在印度极为普通,甚至锋利的叶片会惹人厌,但这恰恰是最为真诚的礼物。 我们虽然不是是那些有闲情逸致的文人,然而采薇,对我们而言,采的不仅仅是植物本身,更应该是那些带有强烈人文色彩的灵光。
我时常感叹究竟是几百年来人类的思想从未进步,还是那些古代的文人根本就是从现代穿越回去的。所以,我们会去研究历史,研究古代哲学,捕捉那些闪烁其中的智慧光芒。 植物的中文名便是其中的一种学习方式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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