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与人文 探析云南苗族服饰几何纹样的构成规律 尤阳 （云南艺术学院设计学院６５０１０１） 摘要：苗族服饰从远古流传至今的图案纹样蕴涵着意味深长的历 为云南苗族服饰图案的最重要组成部分，它遵循一定的规律和美 史意义，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人们不断地对苗族服饰纹样进￣－ｒｇ． 学法则构图。对其规律进行研究和挖掘，对于民族传统图案在当 值、赋义，从而使其成为了一种内涵丰富的视觉符号，而几何纹样则是 代设计中的创新与应用具有重要价值，它将成为滋育现代艺术设 这些众多图案符号当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几何纹样蕴含着自身的构成规 计的一个丰富源泉。 律和美学价值，因此，本文将从研究云南苗蒯披饰几何纹样的视觉构成 二、云南苗族服饰几何纹样的构成元素 规律入手，深入探析它的基本构成元素和美学规律法则。这一研究，对 任何几何纹样都是由点、线的不同排列（点、线的不同排 于民族传统图隶的保护性开发与应用具有极其深广的意义。 列从而构成面，既二次维的虚空间）组成的，它们成为构成几何 关键词：云南苗族服饰；几何纹样；构成的元素；构成的规 纹样的最基本单位。而后，人们对这些最基本的单位不断进行新 律；美学规律 的变化与组合，从而造就了纹样题材的丰富性、纹样构成的多样 性，并按照一定的规律构图。 基金项目——云南省哲学社会科学重点课题“云南少数民族图 （一） “十”形纹 案暨图形元素保护性整理与开发运用研究”阶段性成果。 纹样的构成空间结构，无论是排列还是组合的复杂程度， 都有一定的规律。“十”形纹的经纬交织是几何纹样中的最基本 一、绪论 构成元素，也是其构成的基本规律。“十”形纹的成因来自织绣 几何纹样是人类最古老的图案纹饰之一，人对几何形状的感 工艺的发展和审美需求两方面，首先它是经线和纬线交织的最基 受能力几乎是“天生的”，所有民族的原始纹样中都经历过“几 本单位。另外，在自然界的千万种形式里，人最欣赏的，就是那 何风格期”，也说明人对多样性统一规律的认识不但开始的很 些天然和谐的东西。 早，也十分重视。 如果用定量分析的方法来思考，由于构成“十”的中心点四 云南苗族服饰几何纹样是在人类社会生产力不断提高的过程 周视觉趣味的分量相当，因此“十”形也被公认为“天然和谐” 中，在苗族先民对自然界各种物象的直接经验中形成的。他们认 的几何形之一。苗族“城池纹”（文山州苗族女服袖筒边饰）的 为“整个物质世界是活的，是物质与灵魂的二元体”，——所有 构成就是众多“十”形纹的排列组合。 物质形态“既是有形的，也是无形的”。我们可以把它称作为苗 当苗族人民掌握了这个结构和规律以后，便创造出更加丰富 族先民的“原始思维”。基于这种思维（“活物论”的概念）， 的纹样形式。例如“川泽纹”（富宁县苗族女服大花裙边饰）就 苗族先民对抚育他们成长的世间万物充满了无限感激之情，并将 是由难以计数的“十”字组成；而“星辰纹”‘（文山州苗族女服 这种情感以多种几何纹样的方式表现了出来。因此，几何纹样成 袖筒边饰）则是以“十”形为中心构图，周围辅以其它若干几何 它预设着所有造物的价值，并规定着造物价值的取向。就其价值 人类自身的发展意义重大。 而言，设计是价值的缔造者。在设计缔造或预设的价值中，其荦 ２．设计是创造美好生活的重要途径。“设计的好坏直接关系 荦大者有三：一为实用价值，二为审美价值，三为伦理价值。伦 到人们生活品质的高低，理所当然设计在服务大众的同时，也会 理价值于前两者而言，又具相关性，即实用价值和审美价值是伦 对人们产生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这种影响的直接效果就是引发 理价值的基础。在这一意义上，又可解析为：实用价值和审美价 某种生活潮流，并最终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和某种观念。” 由 值是伦理价值中的基础层面。”“设计的伦理价值，狭义地看是 此可见，设计对于铸造人的生活方式具有重大影响，设计在一定 设计超越实用功用价值和审美价值之上的属于更高道德层面上的 程度上规定着我们如何生活和如何思考。 价值。” 现代设计已不满足于为某些人或某种特定的生活方式服务， 工业革命以来，人类以百年的时间创造出的生产力，远远超 而是以提高全人类的生活质量为目标，试图为人类创造一种更加 越人类历史几百万年生产力的总和，设计的实用价值和审美价值 文明和谐的生活方式。 在这一过程中得到最广泛的认可和确认。时至今日，人们对设计 结语 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设计不仅仅是一种技艺、产品或美的形式， 设计创造是自觉的有目的的社会行为，这种行为以人为起 而应该成为一种道德化的力量，它超越实用和审美而达到一个更 点，又以人为终点。现代设计正是在不断践行这一设计信条的过 高的层次。 程中得以发展，其把设计活动建立在对社会伦理道德的吸收和发 １．可持续发展是设计追求的新境界。２０世纪６Ｏ年代，著名的 扬基础之上，充分考虑人的各种需求，把设计统一为一个富有生 美国设计理论家维克多・巴巴纳克在他于１９６７年出版的《为真实世 命精神的综合体。 界的设计》中提出：“设计应该认真考虑地球的有限资源使用问 题，应该为保护我们居住的地球有限资源服务”的观点，这是人类 参考文献 第一次对自己的设计行为作道德上的审视。 …尹定邦．设计学概论［ＭＪ．长沙：湖南科技出版社，２００６．１． 现代设计继续推进设计发展的可持续性，充分考虑设计和资 １２１李砚祖．设计之维【Ｍ】＿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７．１５． 源、环境的相互关系，把设计行为的当前利益和长远利益、个人 Ｉ３ｌ凌继尧等著．艺术设计十五讲【Ｍ］．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６．２１２， 利益和社会利益统一起来。现在，绿色、环保、安全等指标已经 ２１５． 成为人们在生产生活中的追求；回归自然、贴近自然成为人们普 ［４】王明旨．产品设计［Ｍ】．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１９９９．１１．３８． 遍的心理追求：节约资源、开发新能源成为人们的努力方向。在 ［５】黄厚石，予Ｊ、海燕．设计原理［ＭＪ．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６．１２４． 这种大的背景下，设计必然要考虑到人与自然的和谐问题。实现 【６】李砚祖破计之仁——对设计伦理观的思考Ｕ】＿装饰，２００７（９）：８－９． 设计可持续发展的方法有三点： 【７】詹秦川，杨晓燕，王伟伟．设计艺术的道德观Ｕ１．陕西科技大学学报， （１）去污染：消除或减少设计可能造成的环境污染。 ２００７，２５（３）：１４５． （２）新材料：采用和研发新的产品材料以减少资源紧缺的压 力。 作者简介 （３）新能源：采用和研发新的能源以减少环境污染和资源压 李磊（１９８１一），男，山东青岛人，青岛酒店管理学院艺术学院 力。 教师，研究方向：设计艺术及理论。 ’ 可持续的设计观成为一种普遍的社会意识，对于生态安全和 设计与人文 造型的纹饰。 律。过去，常称之为“形式美规律”或“形式美法则”。由此推 （二） “ ”形纹 论，既为“规律”，就是通向形式美的捷径。许多传统形态的纹 如果说“十”形纹是几何纹样当中的最小单位之～，那么 样具有一种超越常规的表现力，未见得不是形式美。可见，形式 “ ”形纹饰就是人们对“十”纹稍加变化的结果，是由“十” 美是个复杂而深广的命题，因此这里所讲的美学规律，是指构成 演变而来的，它也是几何纹样构成的一种最基本单位。 中组合方式的一般规律，它是形式美相关的重要方面。 由于“十”纹过于单一，因此人们将它的每一端进行折向， １．和谐 变成“ ”形纹，类似花形的纹样便自然呈现，强化了形态美感 和谐一向被认为是美的基本特征，也是纹样构成的最高形 的同时也丰富了其装饰的效能。 式。和谐是“不协调物的协调一致”，是“对立面的统一”，因 “ ”形纹在视觉感知方面具有运动感，构成的时间要素与 此，和谐包括“多样性”与“统一性”两个对立因素，在完整的 空间要素密切相联而成为动势的要素，正如音乐的运动主要由听 纹样构成中，它们总是共存的。纹样形态的多样性就是不一致， 觉感知，而图案纹样的运动则主要由视觉感知。“ ”形纹具有 从微小的形状差异到完全相悖，都可理解为多样性，而统一性则 类似螺旋形的连贯运动韵律，视觉趣味不会放在纹样的中心点， 是纹样构成的整体一致性。“八角花纹”（文山州苗族挑花女服 而是在四周折线，视觉感知上具有旋转动能作用，这也是纹样构 纹样）的构成元素包括曲线和其它众多的几何形态，这些元素按 成中常见的节律运动表现法。苗族“水车纹”便是由“ ”形纹 照一定的秩序关系进行组合，其结果更能够促进纹样整体效果的 演变而来，从中我们不难看出“ ”形变化了排列的方式，纹样 发挥，达到最佳的视觉美感。基于这种认识，苗族人民在创造美 的中心因此产生了“井”形，使原有的基本纹样形式变的更加丰 的过程中，总是尽可能的在纹样形态的多样性当中寻求统一，因 富起来。 而使单调的丰富起来，使复杂的一致起来。 （三） “井”形纹 ２．均齐 “井”形纹也是由“十”形纹发展而成的另一种基本纹饰。 当纹样中心两边的分量完全相同时，必然出现两边形状完 “井”形纹实际上是由相连的四个“十”组合而成的纹饰，流行 全相同的情况，也就形成了规则的均齐纹样。这在云南苗族服饰 于苗族女服当中的“蜘蛛纹”就是由“井”形纹稍加变化组合而 纹样中运用极为普遍，它不仅与人们的审美有关，也与织锈工艺 成，其装饰效果远比“十”形纹显著。 有关。文山州白苗女服中常见的“花心纹”是左右均齐的组合纹 在苗族社会中，无论“ ”形纹还是“井”形纹、它们都有 样，在观察它的过程中，人的视觉经过反复扫描，当确认两边的 各自的称呼和含义：一些地区的苗族人把“ ”形纹称作“天火 弧形为“多余”以后，视线会停留在纹样的中心以求得安定，视 轮”，而“井”字纹，则被苗人看作是曾经失去的家园。这其中 觉外扩的张力得到了抵消，因此纹样的中心得到了加强，两翼的 ，“十”形纹、“井”形纹是最早的、也是最基本的几何纹样结 弧形则起到了配合作用。 构，以它们为基础，苗族人民继续创造出了大量造型更为复杂、 与之相反的是：云南苗族“对鱼纹”的中心点为虚空间，视 装饰性更强的几何纹样。 线则会停留在纹样两侧的形态上，强化了视觉的张力，因此也就 三、云南苗族服饰几何纹样的构成规律 突出了纹样的两翼。 在自然界的千万种形式里，人最欣赏的，就是那些天然和谐 无论是强化中心还是突出两翼的均齐纹样，都能够体现出秩 的东西，这种和谐，可以理解为多样性统一。在这种意识的启发 序和排列的规律性，因而纹样构成的外观也显得庄重、安定。 下，人的行为和物化的结果，自然也就形成了一定的规律。它也 ３．节奏和韵律 是人类在长期的生产、生活实践经验的积累中形成的。云南苗族 节奏指一定单位的有规律的重复或形体运动的分节。云南苗 服饰几何纹样之所以具有超乎寻常的表现力，其重要原因在于纹 族服饰纹样构成的节奏，是建立在重复基础上的空间连续的分段 样的形态、排列组合均按照一定的规律构成。 运动，并由此表现出形体运动的规律性，因此节奏是构成纹样美 （一）和谐有序的空间规律 的基本形式。 １．集合的新空间 纹样构成当中的节奏常表现为重复构成的连续性分割或中 纹样构成的基本方式之一，是从局部到整体的“砌造”，即 断， “山路纹”是文山地区苗族女服裙边的纹样形式，纹样当中 把构成元素有规律地集合为整体，从而产生具有新质的空问。武 的起伏折线将构成分割为上、下两个空间，造成一个历时性延续 定县苗族“铜钱纹”的构成元素为八个等形的菱形，虽然纹样的 的中断，而另一个历时性延续重新开始，如此周而复始，从而产 整体形态都带有菱形的某种性质，但肯定不是菱形的扩大。这种 生时序的循环往复，但整体上仍然连绵不止。 新质，是部分与部分集合在一起时才产生的，它的构成的规律也 韵律是既有内在秩序，又有多样性变化的复合体，可以理解 可被称为“和谐的组合方式”。 为重复与变化的交替，既在抑扬顿挫的变化当中又有一定的内在 纹样构成的另一种方式是从整体到局部的“分割”，相当 秩序。因此，纹样的韵律感往往隐藏在整体形态的内部，外在则 于以线为元素在框架中进行结构。保山地区苗族“虎爪花纹”的 是一种自由的表现。从鲁甸县苗族妇女围腰纹样当中可以看出， “花瓣”形态被十字形与交叉形的线条进行了分割。结果，表现 重复和渐变交替置换形成若干层次的节奏复合，它就是韵律的典 出的规律仍然为：整体＞部分＋部分。 型。 ２．意外的新空间 四、结语 在纹样的构成过程中，当部分与部分相结合时，在结合部 云南苗族服饰图案几何纹样在内容与形式的高度统一中，向 常常会有“意外”新空间的产生，这是赋予整体以新质的一个重 我们传达着其较高的思想价值和艺术价值。今天我们来对它的构 要方面。所谓“意外”，是因为它往往是在结合过程中偶然产生 成规律及美学特性进行研究，发现其纹饰特性同样适合当代人类 的，可能超出事先的预想，有随机性。在“鱼尾纹”的连续构成 社会的设计需求，符合当代人的审美共性。因此，对云南苗族服 当中，我们不难看出局部与局部相接的部分的确出现了新的空 饰图案几何纹样的研究和挖掘运用，对于国内乃至全世界现代设 间，而且，新空间的形状一般不会与部分的形状重复。 计都具有极其深广的意义。 若以ＴＡＴ相连续，就会出现ＴＡＴＴＡＴＴＡＴ……的形式，那么，我 们并不希望看到的ＡＴＴ，ＴＴＡ就非出现不可。因此，重视“意外” 参考文献 的新空间，使它成为纹样空间构成的积极因素，随机性就会变成 １昊家萃．（贵州民间文化研究丛书）苗族服饰一符号与象征贵州：贵 必然性，变化与统一的秩序关系也自然在构成中得以呈现。 州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７．１０ 此外，在苗族服饰纹样的构成中，当背景出现意外新空间 ２杨正文．苗族服饰文化．贵州：贵州民族出版社，１９９８．１０ 时，被称为“负形”，因为虽然它是背景，但在视觉上却是正形 ３诸葛铠．图案设计原理．江苏：江苏美术出版社，１９９１．５ 的反衬。从“蕨菜花纹”（文山州苗族挎包纹样）的构成中就可 ４熊玉有．苗族文化史一云南少数民族文化史丛书．昆明：云南民族出 以明显看出负形积极参与了造型。 版社．２００３．２ （二）纹样构成的美学规律 无论是排列还是组合，纹样的构成一般都符合一定的美学规